天衣无缝的皇帝新装 漫话四大名锦及织造工艺

民间艺术 | 刺绣 / 作者:光环技能 / 时间:2015-12-24 /2638℃
“锦上添花”“繁花似锦”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的成语,其中的“锦”字用以形容美好的事物或漂亮景物,它来源于丝织物的一类织物名称,可见“锦”的历史悠久。“锦”起源于中国,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在孔子编撰的《尚书·禹负》中就提到“扬州厥篚织贝”。据汉代学者郑玄解释:贝是一种锦的名称,用预先染好的丝,按贝的色彩花纹织成的。说明在商周时代就有锦的丝织物。在唐宋时代织锦工艺技术发展很快,花色品种很多。到了元代,则是织锦技术的鼎盛时期,用金银线作纬线,织成富丽堂皇的织金锦。
“锦”是丝织物14大类中的一类,是指经纬丝无捻或加弱捻,采用先染后织,具有多种色彩花纹的丝织物,色彩多于三色,以经面缎纹为地组织纬起花的提花丝织物,外观瑰丽多彩,花纹精细高雅。其花纹有两种织法:一是“经丝彩色显花”,又称“经锦”,采用单色纬线和多色经线织出花纹,织造时只用一把梭子,生产效率比较高,但色彩比较单调;二是“纬丝彩色显花”,又称“纬锦”,采用单色经线和多色纬线织出花纹,织造时使用两把梭子,容易变换色彩,使花纹彩色丰富,但生产效率相应较低。
在我国众多的锦中,最为著名的锦有蜀锦、云锦、宋锦和壮锦,合称“四大名锦”。

云锦,产地南京,可追溯至宋朝,因色泽光丽灿烂,状如天上云彩,故而得名,流行于明清时期,云锦是元、明、清三朝均为皇家御用品贡品,被专家称作是中国古代织锦工艺史上最后一座里程碑,它是中华民族和全世界最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之一。

壮锦,又称僮锦,是广西壮族自治区传统的著名丝织物,利用棉线或丝线编织而成的精美工艺品,图案生动,结构严谨,色彩斑斓,充满热烈、开朗的民族格调。

蜀锦,以产于蜀地而得名,因其历史悠久、工艺精湛、图案华美,成都“锦官城”得名于秦汉时期,秦汉至隋唐时期的锦织品几乎均为蜀锦。蜀锦是丝绸之路的主要交易品之一,亦是日本国宝级传统工艺品京都西阵织前身。

宋锦,产地苏州,始于宋末,是在唐代蜀锦的基础上发展而来。宋锦色泽华丽,图案精致,质地坚柔,产品分大锦、小锦、彩带等数种。大锦又称“仿古锦”。

“房内花团锦簇,脂粉浓香扑鼻,东首一张梳妆台畔坐着一人,身穿粉红衣衫,左手拿着一个绣花绷架,右手持着一枚绣花针,抬起头来……” ——《笑傲江湖·绣花》
织绣江湖 趣谈“神针”

话说,这抬起头来的东方不败驱遣一枚绣花针对阵当世四大高手,如闪电,如雷轰,飘忽来去,形如鬼魅,堪称天下第一。金庸先生这般形容这枚绣花针:“长不逾寸,几乎是风吹得起,落水不沉”。那么这里就不是小说家语而是实情了。

在民间,绣娘们就是手执这样一根钢针而创造了一个锦绣江湖。一根绣花针在武侠小说中是东方不败独有的致胜法宝,而在当代织绣名家高手中同样可以是神兵利器,不信你来看。

    苏绣——绣江湖之泰山北斗

       如同金庸武侠中,言必称武当少林为武林中之泰山北斗,在江苏的刺绣江湖中,苏绣俨然有此等地位,苏州镇湖号称有8000绣娘确实“人多势众”。镇湖上"琴芬绣庄"的主人姚惠芬、姚惠琴两姐妹就是苏绣的代表人物。如同观众悉心总结出来的“大侠养成”黄金律,要炼成盖世神功总有一番奇遇,姐妹俩正是风云际会、师承名门。

    不仅是近代苏绣奠基者、被清末著名学者俞樾喻为“针神”的沈寿第三代传人牟志红的弟子,又有机缘拜“当代中国肖像绣第一人”任嘒娴为师。从沈寿到牟志红,从杨守玉到任嘒娴再到姚氏姐妹,屈指一算就是半部中国近现代刺绣史。

姚惠芬《水墨葡萄》

姚惠琴《水乡小品》系列

    她们能融汇各家之长,以线代笔大写意水墨兴会淋漓,是用刺绣语言诠释中国写意的新探索。虚实乱针绣技艺臻于大成而在此基础上首创减针绣以简驭繁,以少总多,充沛的创造力不断刷新人们对苏绣的认识。

姚惠芬《白骏马》

姚惠芬《蒙娜丽莎的微笑》

姚惠芬《张大千肖像画》

姚惠琴《水乡小品》系列

姚惠琴《水乡小品》系列

    精微绣——绣江湖之剑胆琴心

    提到无锡的精微绣,脑海中浮现的是五岳剑派衡山派掌门人潇湘夜雨莫大先生的功夫。他“琴中藏剑,剑发琴音”,招数“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可以说无锡精微绣正是传统苏绣的“百变千幻”,而首创之人正是有如此的“剑胆琴心”方能别张一军。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无锡精微绣代表性传承人赵红育认为无锡精微绣的特色就是把精、细和美发挥到极致。

赵红育

    字比芝麻小,脸比绿豆小,摆在眼前的《阿房宫》将亭台楼阁、帝王宫娥收纳在咫尺小幅中,小作品蕴含大气势。

《阿房宫》

    据赵红育介绍,“绣面上有10只仙鹤,52个人物”。

《阿房宫》局部

    “ 跟赵老师学习差不多5年,还不敢上手做精微绣,赵老师的作品双面开像都是凭空去开的,要有很深的素养,需磨砺多年”,学生贾小琼说。

《游春图》

    彩锦绣——绣江湖之鸳鸯刀法

    顾名思义,无锡精微绣以“精微”两字心诀开宗立派,那么南通的彩锦绣的彩锦两字又隐藏了什么名堂呢?“彩锦绣的称谓是从构成戳纱绣的‘点彩’、‘纳锦’针法中,各取一字组成,以表达新意”,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黄培中说。

    南通彩锦绣的传承人黄培中和妻子王建华夫妻二人夫唱妇随,黄大师做编排设计,王老师针线达意,他们的组合技艺好比金庸武侠小说《鸳鸯刀》中的夫妻刀法。黄大师按照统一与变化、对比与照应、节奏与韵律预设针法编排,王老师利用隐形、虚实、铺嵌、叠加等手法丰富画面层次,二人在“进退守攻”间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幅艺术品从手指尖生长出来,斐然成章。

    王建华女士告诉我们,彩锦绣的绣地材料与其他绣种的底料不同,是采用具有罗眼网格的全丝筛绢数格绣制,因此貌似丝线在经纬线上造型受到很大的制约,但是艺术家却可以“戴着镣铐跳舞”。

《玉女》

    彩锦绣从诞生的时间来说只有50年,是现代工艺美术创新的范例。但从历史来源来看,它源自民间“戳纱绣”,陕西博物馆藏秦代“纳绣几何残片”证实2200多年前戳纱绣的针法就出现了。黄培中回忆说南通彩锦绣当时的兴起一个重要的条件是精英文化的推崇和支持。

《牡丹仕女》

    文革结束后先后在南通工艺美术研究所,讲学和指导工作的国内顶级专家教授有张仃、庞薰琹、张道一、廉晓春、吴山、吴冠中、黄永玉、祝大年、袁运甫、袁运生、保彬、韩美林等先生,以及国外的罗斯高、姚庆章诸先生,这在今天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他们带来的先进学术理念,拓宽了大家的视野,他们的学术思想也一直影响到后来。

《三羊开泰图》

    江苏织绣江湖中各位神针圣手的独门绝技就分享到这里,手艺君觉得有一点惋惜,东方不败若肯安安分分的做一个“绣娘”肯定是刺绣的绝顶高手……

    打住打住,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古今都是将锦、绣相提并论的,所以“绣”完,谈“锦”也是顺理成章。

《释名》:“锦,金也,作之用功重,其价如金。”毫无疑问,锦是古代多彩织物的代表,经纬间花团锦簇,灼灼其华,它的美耀人眼目,绚丽辉煌因此也便有了“锦绣山河”、“锦绣前程”等脍炙人口成语的出现。

    最近正在热播少年四大名捕,4个小鲜肉和众美女谈恋爱……哦,“作为一个严肃的辩论节目”,咱们还是从温瑞安的原著说起吧。在小说中,四人各怀绝技,无情是轻功暗器高手,铁手内功卓越,追命腿功惊人,冷血剑法一流。

    其实在织绣江湖也有四大名锦堪比四大名捕,它们各有绝技,成都蜀锦历史最为悠久、南京云锦灿若云霞、苏州宋锦清雅素净、广西壮锦充满热烈开朗的民族格调。

    其中云锦又被称为名锦之首,且看它的title:存续皇家织造的传统,是中国织锦技艺最高水平的代表,跻身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名录”……

    如果说古代那些事太遥远,如今云锦依然活力四射,它是大明星的挚爱、国际设计师的宠儿、全球顶级时尚舞台的骄子……还等什么,赶紧跟手艺君走近云锦吧:)

    天衣为何无缝?

    “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子也。年年机杼劳役,织成云锦天衣,容貌不暇整。帝怜其独处,许嫁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织纴。天帝怒,责令归河东,但使一年一度相会。” ——南朝梁殷芸《小说》

    这个就是千百年来牛郎织女故事的母版,手艺君看后“大惊失色”,为什么天上地下的情况如此出奇一致?

    天上的“云锦天衣”进献天帝,地上的云锦也是皇宫御用之物,而云锦织造的龙袍技法是“天衣无缝”!不过给皇帝置办新衣可不省心,好多匠师就是因为达不到“天衣无缝”而获罪,下面就听南京云锦唯一的国家级传承人周双喜先生来讲述天衣无缝的故事。

周双喜大师和学生

    用云锦织造龙袍技艺最为复杂,在十几米的料子上一气呵成织出龙袍上全部图案,中间不能裁剪,所以称它为天衣无缝。而一件龙袍要织造若干年,料子经历春夏秋冬会伸缩,再加上自身的张力,在拼接时就很难拼准,很多工匠因此获罪。

    “现在我们做了创新,布料拼接的地方同时织造,这样就会降低误差,也为做大幅的东西提供了条件。”周双喜说。

    云锦如何织造?

    要织出这么漂亮的云锦需用大花楼提花机,嚯(⊙o⊙)!手艺君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庞然大物~

云锦大提花楼织机

《天工开物》花楼机图

    据说云锦妆花的“挖花盘织”、“逐花异色”至今仍只能用手工完成,是中国五千多年织锦史上 唯一流传至今无法被机器取代的手工技艺,值得点赞吧!

    采访完周大师,手艺君现学现卖给大家讲讲为什么现在纺织技术这么发达了,云锦木机妆花手工织造技艺依旧不能被机器取代。你来看这里:

    这幅云锦上每一行有四朵莲花,每朵莲花一个颜色,正是通经断纬,挖花盘织才能有这样的逐花异色,机器可以在纵向上实现这种效果,但无法完成横向的变化。

    明万历帝的龙袍

    说到龙袍那就不得不提南京云锦博物馆内的镇馆之宝——明红四合如意云纹地织金龙纹肩。这件宝物是明万历皇帝棺木中的陪葬品,由于当时珍品在开棺时发生氧化已经无法展示,1969年国内最顶尖的6位云锦织造大师历时5年用丝12万根成功复制出这件袍料。

    南京云锦存续了中国皇家制造的传统,为了展现皇家气派,云锦中还有妆金、妆彩、妆孔雀羽的。妆金用纯度很高的金线让云锦金光闪闪,真是把黄金穿身上的土豪啊!孔雀羽则要从孔雀身上采集下孔雀羽毛,搓捻在明线当中织入云锦,这样云锦在自然光线的照耀下可以变换7种颜色,真是富丽堂皇。

    劳伦斯·许的魔法

    周双喜大师说从宫廷走出来的云锦一直在追求现代蝶变,那么当云锦碰上著名设计师劳伦斯·许,会有什么样的化学反应呢?

    从2010年范冰冰以云锦纹样龙袍现身法国戛纳电影节,这位电影明星红毯礼服设计大咖已经将云锦做成令人目眩神迷的华丽服装,吴佩慈、陶虹、张静初、杨恭如、周韵等一线明星将云锦在红毯进行东方美的演绎。

    2013年、2014年,南京云锦又连续登上全球顶级时尚舞台法国巴黎时装展,真是美翻了!而据周双喜大师的独家爆料,今年5月的米兰世博会也会出现云锦服饰的倩影。

    劳伦斯·许:“十年前我就嫁给了南京云锦。”

    周双喜:“用现代的审美去设计织造云锦,是难度也是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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