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情人节 牛郎织女跨时代的爱情流传至今

象徵牛郎（河鼓二，天鹰座α）和织女（织女星，天琴座α）的两颗星是北半球夏季天空中最亮的两颗星，浩瀚天宇中两颗星隔着银河相对，加上另一颗银河渡船头上的一颗亮星，即天津四，凌空中三星相连构成了夏季天空中最明亮的夏季大三角形。

在仲夏之后的星空下乘凉，望向天之河汉，思古之情油然而生，此时此境，怎能不想起银河两端的牛郎织女的故事？尤其后人将「七夕」称为中国情人节，情人间的祈愿更添了绵绵不绝的情话，岁岁年年不绝不断。

黄历的七月七日晚即是七夕，古来这一天也称七夕节、七巧节、乞巧节、七姐诞。说起七夕在中国的发源，已经有久远的历史。在汉朝，七夕已经和牵牛（牛郎）、织女的传说有了连结。

西汉时期，织女、牵牛两颗星已被传为兩位神人，来到了人间，临上林苑昆明池，分立在池中两边，池左边是织女塑像、右边是牵牛塑像。上林苑的昆明池为天上河汉的摹彷之作。东汉班固（西元32－92年）〈兩都赋〉中就有描写：

集乎豫章之宇，临乎昆明之池。
左牵牛而右织女，似云汉之无涯。

张衡（西元78－139年）〈西京赋〉也描写牵牛织女伫立昆明池：

昆明灵池，黑水玄址，牵牛立其左，织女居其右。

在东汉时代，人们习以称「牵牛」称呼「牛郎」。东汉杨震撰《关辅古语》，这本早期关中地区的地记专书记载：「昆明池中有二石人，立牵牛、织女于池之东西，以象天河。」

汉朝还遗留下来名唤「石父」、「石婆」的石像。现距西安坡西约二十华里斗门镇东南，有一所小庙，俗称石爷庙。庙之东三里在北常家庄附近田间另有一所小庙，俗称石婆庙。两庙中各有石像一个，皆属于汉代昆明池遗址。石爷即牵牛像；石婆即织女像。

在汉代，还有着名的关于牵牛和织女的画像石绘画和珍贵的汉墓天文天象画。

现代考古发现的汉代画像石上的〈牛宿、女宿图〉，就是着名的汉代画像石上的一幅艺术作品，现存于河南南阳汉画馆。画中的牛宿以牛郎牵牛的具体形象生动的表现出来，画的左下角上可以看到女宿，宿中有四颗星连起来围绕着织女。

另外，1974年四川郫县新胜乡出土的汉朝画像石（石棺）汉画，石棺盖石上雕有龙虎戏璧伴有牛郎织女。这画像主体为龙虎，上方相反方向刻画有牛郎牵牛、织女手执机梭的图像。从今天来看，这幅画像石汉画似爲中国已经发现的最早的牵牛的牛郎和织女图。

中国古代的天象学，以木星为岁星，因为木星在星空背景上运行一圈的周期接近十二年（11.862年）；对星空畛域以北极星为中心，划分为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其中分布有三垣二十八宿，牛宿和女宿是其中二宿。

在中国，天空中二十八星宿中的「牛宿」这个星群区在文献中一般称作「牵牛」。1987年，中国西安交通大学校园内发现了一座西汉晚期的古壁画墓（注），墓内壁和顶部是极为珍贵的天文象汉画，从此画中看到将牛宿和河鼓星形象画为一个男子牵着一头牛，和文献可互为佐证。

显然，西汉时期出现在文学上、文献上的「牵牛」星已经是非常浪漫了，而且和现代牛郎星的范围不同，当时的「牵牛」指的是「牛宿」，就是牛郎所牵的牛。中国最早的系统的天文书《史记‧天官书》就是这么记述：「牵牛为牺牲。其北河鼓。河鼓大星，上将；左右，左右将。」文中牛郎的名称尚未出现，所记的「河鼓大星，上将」为河鼓二，也就是后来人所说的牛郎星，至于「牵牛为牺牲」就是后代故事中牛郎所牵的牛。至于「女宿」天官书称为「婺女」，织女星在其北，《史记‧天官书》云：「婺女，其北织女。」壁画汉墓的天文象画中的女宿就是一个坐跪的女子形象，同时可以看到由线条连结着女宿的四颗星。

牵牛织女的爱情故事蕴生于何时呢？在中国历史上最早的诗篇总集《诗经》之〈小雅．大东〉篇中已经提到牵牛、织女二。但是从这周代的诗篇中尚未见得牵牛织女的爱情意象，而是藉天汉星象以幽怨讽喻政治的黑暗：

…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
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

东周战国时代魏国天文学家石申的《石氏星经》（注）提到，牵牛名天关，织女神名收阴。在东周时织女被视为女神，到了西汉，《史记‧天官书》记述织女：「天女孙也」。

在西汉，淮南王刘安的《淮南子》中，记载有「乌鹊填河而渡织女」之说。东汉泰山太守应劭撰的《风俗通》也记载：「织女七月当渡河，使鹊为桥。」可见两汉时在民间已经流传着牵牛和织女渡鹊桥相会的传說。

南北朝时人南朝梁宗懔（约西元501～565年）记录当时江汉一带岁时节令风物故事的《荆楚岁时记》，记述了七月七日「为牵牛织女聚会之夜」。

到了宋朝，陈元靓所录《岁时广记》对鹊桥又加了一段描述：「秋七月，鹊首无故皆发。相传以为是日河鼓与织女会于汉东，役乌鹊为樑。」河鼓即河鼓二略称，就是牛郎星。

《古诗十九首》裡，有一首〈迢迢牵牛星〉诗篇，已经借用牵牛星和河汉女（织女星）来寄喻相隔两地、 脉脉不得语的相思之情：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復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一般推定《古诗十九首》作成年代在东汉。牵牛、织女被相思所苦、被遥远天际相隔不得见的爱情故事原型，至迟在东汉已经产生了。

汉朝之后的晋朝，牵牛、织女一年中在「七夕」得以一会的坚贞爱情，同样是诗人歌颂的题材。王鑒〈七夕观织女〉诗中描绘牵牛织女一年中期待的就是七夕佳期，越过迢迢星河消去一年的离别之悲：

牵牛悲殊館，织女悼離家。一稔期一宵，此期良可嘉。
赫奕玄门开，飞阁郁嵯峨。隐隐驱千乘，阗阗越星河。
……

在《全唐诗》中以「七夕」二字为题的诗篇就有68首，以「七夕、乞巧」为内容的诗歌也有38首。­唐代诗圣杜甫作有〈牵牛织女〉五言长律，前四句吟出牵牛织女万古永相望的坚贞相守：

牵牛出河西，织女处其东。
万古永相望，七夕谁见同。…

另一唐代诗人李商隐的〈七夕〉诗，歌颂牛郎织女坚比金石的永生不渝的真爱：

鸾扇斜分凤幄开，星桥横过鹊飞迴。
争将世上无期别，换得年年一度来。

南朝梁的殷芸（西元471–529年）的《小说》写的牛郎织女故事，已经是今天人们耳熟能详的一个版本了。殷芸《小说》写道：

「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子也。年年机杼勞役，织成云锦天衣，容貌不暇整。帝憐其独处，许嫁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机杼。天帝怒，责另归东西，但使一年一度相会。」

故事中的天帝女织女本是非常勤敏，专心致志于织造云锦天衣， 连自己容貌美不美都不放在心上。然而有了爱情家庭之后的织女，却变了个人似的，为情所牵为爱所挂，废了机杼不再织锦了。为爱情牵肠挂肚的一对，这景象就像是从天上掉到人间来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诚为人间长叹也！

七夕！七夕！中国的情人节、爱情节，坚贞不渝，从古传颂到今，蕩气迴肠。情也，爱也，一见锺情古今中外皆有之，然而，恋人间能保持最初的纯美之情、最真的奉献之爱，漫漫人世间难得几回见？谈情说爱只是人类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恩也义也，不捨日夜生死相许，人间稀物！

七夕情人节，情人间互许的祈愿添了世间绵绵不绝的情话，夫妇间坚贞的承诺更添天长地久的德义。

参注
＊1987年，西安交通大学校园内发现了一座西汉晚期的壁画墓。该墓墓室内绘满壁画，墓壁上部及顶部是一幅珍贵的古天象图，显现日月、四象、二十八宿等。天象图能辨出近百颗颗星，二十八宿的各星之间都以直綫相连。相关文献可参：
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壁上丹青：陕西出土壁画集》，科学出版社，2009出版。
陕西省考古研究所、西安交通大学：《西安交通大学西汉壁画墓》，西安交大出版社，1991出版。

＊《石氏星经》原名《天文》，原书亡佚，后代人书中有辑佚留存。